那個人回來了。

那個在學生時代讓他受盡屈辱然後又目中無人的傢伙回來了!

用力放下手中的報紙,康治謙伸手按住辦公桌上對講機的鈕,對外面的秘書交代道:

「我要出去一趟!」

秘書有些為難的聲音傳來:

「可是,副總經理您不是等一下要開會……」

「我不管!」康治謙兩眼像是可以發出光束,「會議什麼的給我取消!我現在就要出去一趟!」

因為,那個人回來了啊啊啊啊——

在不容商量的強勢態度之下,他把爛攤子丟給秘書去收拾,開著公司的車,在上班時間,離開自己位於市中心商業區的公司,然後來到只隔兩條馬路的另外一棟企業大樓。

在滿是紅線的街道停好車,他抬著下巴,理理自己筆挺的西服,大跨步進入到建築物內,意氣風發地走到櫃臺。

「我找那傢伙。」他對櫃臺小姐說。

「……咦?」櫃臺小姐一臉疑惑。

「就那傢伙啊!」靠,光是說出那個人的名字都很煩。「在你們頂樓的,公司的老大。」嗯,老闆應該都是坐頂樓,就是不想講那個名字。

「呃……」櫃臺小姐相當專業地過濾他表達的訊息。「請問您是要找……皇甫先生嗎?」

哈哈哈!沒錯!就是他!

「嗯,就那個臉長得很像女人的傢伙。」以前學生時代就一直被嘲笑,現在應該也是一樣。

櫃臺小姐繼續維持著有禮貌的笑容,道:

「很抱歉,要見皇甫先生的話,必須要事先預約。如果您沒預約的話,請留下姓名,我們會幫您聯絡。」

「什麼?還要預約?靠,這傢伙真大牌啊,我親自來見他,他別想搞這套。」康治謙敲著櫃臺,道:「妳跟他講說康治謙來找他了,康治謙,健康的康,治病的治,謙謙君子的謙!我就是康治謙,不用預約他也一定會讓我上去。」

櫃臺小姐大概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,所以還是重複一次那套要預約的說詞。就在康治謙開始覺得不耐煩的時候,另一位看起來比較資深的櫃臺接待應該是上完洗手間,剛好回到座位。

康治謙又敲著櫃臺,沒耐心地複誦自己的姓名和來意。

「您好。啊,您是康氏的副總經理嗎?那我幫您詢問。」一聽見他的名字,資深櫃臺立刻認出他的身分,並拿起電話直撥內線。「……不好意思,皇甫先生正好外出,還是請您留下名片,我們再向皇甫先生的秘書通知,然後跟您約定見面時間?」掛上電話後,小姐相當有禮貌地這麼對他道。

好麻煩啊!要見那傢伙居然這麼麻煩!沒有空要預約,那難道自己很閒嗎?康治謙立刻一臉不悅。

正想著不管怎樣就是要上去,眼角餘光瞄到外面有台黑頭車從停車場駛出來,然後停在大樓的特別出口,望見一名身材纖細的男人上了車,他直覺跑出建築物,在人行道上對著那台車大喊道:

「喂——」

黑頭車連停下來都沒有,直接揚長而去。

可惡的——死皇甫靜!

總是、總是、總是無視他!從一開始認識的時候就是這樣。

學生時代,他就讀的是一所私立貴族學校,從幼稚園到高中都是直升,全校九成學生都是有錢人小孩,不管讀得好讀不好最後幾乎都會出國唸大學,所以有的人也沒有很認真上學,反正有老爸老媽當靠山。

但是即使如此,自認天生優秀的他,從小學到國中一路都是第一名畢業。因為他就是這麼地強!他就是這麼厲害!

只是這樣的榮耀,在高中的時候,被一個中途轉進來的人給奪走了。

當看著年級成績單,發現有別人的名字排在他的前面時,他完全無法接受和不肯相信。

「皇甫?喔,那個超有錢的啊,公司股票一上市就要爭股王啦,之前都在國外搞,最近好像準備把重心放回臺灣了吧。」

同學這麼說著。於是他跑去查資料,翻報紙,知道了皇甫集團。

原來姓皇甫的不僅僅只是奪走他的第一名之位,還跟他家公司是同樣性質的,打對台的敵人。

看著新聞說最近有一筆重要生意被皇甫集團簽走,那還是他老爸努力一年想要達成的合約,難怪最近老爸心情好像不大好!他不禁對那個「皇甫」產生新仇與舊恨。

那天中午吃飯時間,他就親自出馬,去會會叫皇甫的傢伙。

名字叫靜,像個女生似的,應該看起來也是個只會唸書的呆子。也不管這樣好像會吐嘈到之前都是榜首的自己,他就是在心裡把對方評得一文不值。

一臉不爽地站在別班教室門口,他不客氣地喊道:

「我要找姓皇甫的!」拿出氣勢,就可以先給對方下馬威。原本是預想會有一個弱弱的傢伙頭也不敢抬地應聲,沒想到回應卻是在背後。

「什麼事?」

清澄的聲音在身後響起,別說什麼要下馬威了,反而是康治謙自己先嚇一跳。他差一點點就叫出來了,還好有強忍住。

真是太卑鄙啦!居然暗算!

新仇舊恨又加上一筆對方是無恥小人的紀錄,康治謙緩慢地轉過頭,準備和那個很討厭很討厭的傢伙好好地來交流一下——

在看見對方的時候,說真的,他愣住了。

那是一張太過漂亮的臉。烏黑的頭髮,白皙的肌膚,還有那精緻的五官,就算是女孩子,也極少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。

更何況是男的。

若不是再三確認過對方身上的男生制服,康治謙真的差點要為擋到美麗少女的路而致歉了。

「呃……皇甫……靜?」他錯愕地問。

美少年只是抬起那雙濃密的長睫,睇著他,粉紅色的嘴唇問道:

「找我有什麼事?」

——靠!

這是詐欺啊!男人還長成這樣!世界要滅亡啦!搞什麼鬼啊!康治謙死瞪住這個名為皇甫靜的同學兼仇人的臉,在內心裡大翻桌,大概翻了一百遍。

忍住想把那濃密長睫毛拔下來量看看究竟有多長的衝動,他對居然有男人長得比女人美的事實感到絕望,雖然內心翻騰但還是不忘下挑戰書:

「我是七班的康治謙,健康的康,治病的治,謙謙君子的謙,康治謙,以後就是你的敵手了,記住我的名字。」

他等待著皇甫靜的反應,未料,皇甫靜看了他一眼,就不痛不癢的一眼而已,好像只是視線不小心掃到他那樣。

越過他,皇甫靜走進教室。

第一次和皇甫靜講話,他就那樣……被徹底無視了。

……一想起這件事就生氣啊啊啊啊!站在皇甫集團樓下的康治謙,要警察快點開完車子亂停的罰單,然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坐上車子,就是想辦法要去找到剛才開走的那台黑頭車。

不知道是他的執念太強大還是運氣太好,總之彎過三個路口之後,那台黑頭車出現了。

哈哈哈!可恨的皇甫靜,休想擺脫他!

踩著油門加速前進,他跟著那台黑頭車來到某家軟體公司,才停好車,就見纖細修長的背影走進大樓。他匆忙地甩開安全帶,然後也加快腳步跟進去。

自動門一開,冷氣迎面而來,已經有些流汗的康治謙拉拉領帶,左右張望著沒看見人,正欲上前至櫃臺詢問,卻突然有人喚住他:

「康副總?」

他轉頭,就見一個男人滿臉笑。那是這間軟體公司的開發部副理,先前和他談過生意,康氏和這間公司有商業往來,這一季的合約才正要簽而已。

那男人低頭看錶。

「咦?奇怪,我們不是約後天嗎?怎麼來了?」

「呃……」因為他又不是來談合約的。康治謙想著要怎麼回答。

「那沒關係,我有空,現在也可以,康副總上去坐吧。」男人道。

他來這裡又不是做那種事的。康治謙一瞬間想要拒絕,但又想到或許可以稍微打探到皇甫靜的消息,便點頭跟著副理上樓了。

由於和這間軟體公司合作已五年,合約之前都已經談得差不多了,只是差個簽名而已。所以康治謙很快就處理好事情,然後相當技巧性地從副理口中問到想知道的消息。

「……皇甫?喔喔,有聽說有聽說。不過應該跟你們康氏沒關係啦,不是要搶你們生意的,這次來好像是談別的事情。」

雖然沒有講很明,但是這一點也夠了。

果然皇甫靜有到這裡來。副理送他出辦公室,他邊說不用客氣,邊盤算著皇甫靜會在哪一層樓,然後在等電梯的時候,還想著乾脆就坐在大樓門口等人好了。

從九樓坐電梯下樓,在電梯裡他顯得焦躁不安,緊盯著燈號,身側的手握拳又放開幾次。由於五樓有人按所以稍停了下,在電梯開啟之時,康治謙不經意地往外望,卻意外見到走廊轉角的一抹身影。

他快速伸出手臂,高人一等的身高讓他能夠越過所有人的頭,手掌壓住欲關上的電梯門,說道:

「不好意思我要出去!」然後動作粗魯地離開電梯。

大跨步地朝那走廊轉角追去,才一轉彎,就險些撞到人。

「皇——」由於對方是個身材瘦削的男人,所以他想也沒想就握住對方的手腕,直到看清楚那人的臉,他才停住叫喚,跟著立即放開手。

「……你好。我是皇甫靜先生的第一秘書,敝姓程。」面貌斯文的男人並未受影響,僅拿出名片遞給他。

皇甫靜的秘書!康治謙拿下那名片,卻沒看一眼,只盯著斯文男人道:

「我找你老闆。」剛才他太急沒瞧清楚,這秘書的西裝顏色和他之前見到的背影不一樣,所以那個應該才是皇甫靜。

斯文男人道:

「你是康氏的副總吧,皇甫先生今日行程很滿,要見他要先預約時間……」

「我不要預約!」康治謙打斷他,就是很不高興。「你不知道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吧?你去問問他!我們可是認識很久很久的……的……的……」的半天的不出個東西,雖然的確是認識很久,但卻不知道是認識很久的什麼。

面對他的無理,斯文男人面不改色,客套地微笑道:

「我相信康副總和皇甫先生是舊識,不過今日皇甫先生真的是沒有空,可否請你就留下名片……」

秘書在講什麼,康治謙根本沒在聽,他只是搜尋著窗外,然後緊緊注視著樓下那台黑頭車。黑頭車的旁邊,站著一個男人。

那個漂亮的側臉,就像以前一樣,那麼像女人。

康治謙飛快打開窗戶,就在五樓的高度,朝著下面大喊道:

「皇甫靜!」

擁有那個名字的男人,抬起頭看了他一眼。僅僅只是這樣而已,就令他不自覺地屏住氣息。

那一瞬間,好像時間停止住了。

樓下的男人收回視線,並未停留,開門坐上車。

「啊、喂——」

明明看到他了還走啊!又走!康治謙快要氣死了!沒去理會斯文男人婉轉的勸阻,只是推開面前的一切阻礙,等不及狂按電梯,他直接走樓梯飛奔下樓。

什麼狗屁預約,吃屎去吧!

他和那傢伙才不是那種得要預約才能見到面的關係。

因為他、因為他,他還救過那傢伙!

嗯,對,他救過。

那是高中二年級的時候。

他從第一名變成萬年第二名,怎麼考都考不贏皇甫靜,所以他記得特別清楚。

段考分數全部發表結束的那天,公佈欄的榜單,他又排在皇甫靜後面。放學的時候,大家都走光了,他還留在教室裡,趴在自己座位上咬牙搥桌子,好不容易覺得內傷吐血的感覺沒那麼嚴重了,他背著書包準備離開學校,經過皇甫靜班級的時候,卻意外看見皇甫靜被幾個同學圍住。

「……真是看你很不爽耶!你那什麼態度?考第一名就很了不起嗎?」帶頭的那個發言,歪著脖子,一副流氓的樣子。

「對嘛對嘛!」其餘的同學點頭應和。

康治謙見狀,在心裡竊笑。早就耳聞姓皇甫的是個不合群的傢伙,不怎麼愛理人,讓人有高高在上的感覺,現在要被公幹了吧!

他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望向皇甫靜的臉,然而,那張精緻的面容上,連一絲恐懼也沒有,只是一如往常那樣淡漠而冷靜。

「現在跟我道個歉,我們就原諒你,不然……哼哼,我看你像娘兒們似的,讓我們脫光檢查一下身體好了。」帶頭的上下打量著他。

聞言,康治謙卻突然冒出一種強烈無法認同的心情。脫衣服?脫皇甫靜的嗎?脫男人衣服要幹嘛?雖然那傢伙長得像女生,但是有必要這樣嗎?

再說,還是五對一。他默默數了一下人數,覺得這實在太不公平了,是男人就要單挑啊!

望見那帶頭的身體往前,好像就要動手,他完全不遲疑,砰地一聲大力推開教室的門!射在身上的視線沒有令他畏懼,他只是抱胸站在門口,大聲道:

「多對一像什麼樣!是男人就要釘孤枝!」

他就是非常偉大地對著所有人這麼說了。

一群人看著他,有些傻眼。

「你是……姓康的。」在確認他是誰之後,幾個小嘍囉跟帶頭的咬起耳朵來。

隱約傳來什麼「姓康的認識很多人」、「還是不要跟他作對」之類的低語。哈哈沒錯!他人緣很好,認識很多人,康治謙得意洋洋地暗暗點頭。

「嘖。」那群人隨即就悻悻然地走掉了。

康治謙目送他們離去,教室裡,只剩下皇甫靜和他兩個人。他轉回視線,望著皇甫靜。

嘿嘿嘿,雖然這傢伙考試考贏他,但卻是被他救了。他覺得自己的自尊多少挽回了一些些。

康治謙微揚起下巴,走向他。

「就不用跟我道謝了!不過你啊,下次小心一點……」接近後,他看見皇甫靜手裡握著東西,於是便自然問:「你拿著什麼?」

皇甫靜先是抬起手,接著垂眸睇著自己掌中的物品。

「圓規。」他淡淡地說道。

原本只是一樣文具用品,瞬間在康治謙腦海裡成為尖銳且具殺傷力的凶器。他傻住,根本不想去知道皇甫靜拿那東西是要幹嘛。

總之一定不是想要畫圓。

原本稍微回來的自尊,又莫名其妙消失了。

總覺得自己完全輸給他了,不行啊,可惡啊!就是感覺很不服氣,又要內傷出血了,康治謙注視著那張美麗的臉容,終於終於,想到一件可以好好貶低皇甫靜的事。

「你長得真像女生。」哈哈哈!沒錯就是這樣!「你長得太像女人啦!就是因為長成這樣,所以才會遇到麻煩。」可悲。

對於男人來講,被說樣貌女性化,肯定是一種重大打擊。他這麼想道,觀察著皇甫靜的反應,但是對方卻只是用那雙漂亮到有點過火的眼眸直視著他。

讓他感到……非常不自在。

雖然一直認為像自己這種風度翩翩又帥氣的男性才最受女性青睞,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,學校有許多女同學愛慕他,不過那年的情人節,好像聽說喜歡他的女生有一半都轉而去喜歡皇甫靜了。

因為這樣,他更變本加厲地嘲笑皇甫靜。每次一見到他,總是要笑一下那張臉,以弭平自己的內傷。

他對皇甫靜,就從幾乎不說話的敵人,演變成每次見面都要湊上去講兩句才高興的情況。

然後,不知何時起,他開始希望能得到皇甫靜的回應。

轉著方向盤,康治謙再度追著前方的黑頭車,繞來繞去,結果又回到皇甫集團。黑頭車並未停在建築物大門前,而是停住在之前的特別出入口。

眼見皇甫靜走出車子,康治謙這回學聰明了,直接將自己的車子開到那入口旁,然後迅速地開門下車,三步併兩步地追過去。

站在車子旁邊的司機好像會擋他,他運用著打籃球時的步法抄過去,不過司機只是一臉詭異地看著他,好像他是什麼怪人。

康治謙在心裡想著這司機根本不懂,以前他要在校外跟皇甫靜說上話,就是得像這樣晃過皇甫靜身旁的保鏢。雖然沒有一次成功。

穿過自動門,前面一扇需要門禁卡的鐵門就要關起,他又閃身險險鑽過去。雖然已經超過三十歲了,但是平常有在運動健身,這些難不倒他。

追著那個背影,想要見的人就在面前,另一道門即將關閉,他大步向前,在最後一刻伸手壓住那門,然後毫不猶豫地走進去。

皇甫靜,就站在他的面前。

那張優雅漂亮的臉,平靜地注視著他。

一手抬高抵著牆壁,康治謙邊喘邊忍不住笑了。雖然根本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笑什麼。

總算……見到你了。他揚著嘴角,心裡真的感到高興。

不過,靠,要見他還真難,一直追著他跑來跑去的。這傢伙明明知道自己要找他,卻就是不肯停下來。

忽然又覺得有點傷心了,康治謙抹抹臉。

「……你要到幾樓?」

「欸?」聽見皇甫靜這麼說道,康治謙趕忙抬起頭。他什麼時候坐上電梯啦!根本沒注意。因為他一直專注在皇甫靜身上,所以一時沒察覺周遭情況。

他閉了閉眼,忍住那種焦躁的感覺。道:

「我沒有要到幾樓,我是要找你!」他傾身逼視著皇甫靜。看著那張美麗的容顏,好像可以稍微遺忘正在電梯裡的事實。

皇甫靜一雙美眸睇著他。

「你一直跟著我,什麼事?」

雖然是好久不見的同學,但是這種態度還真冷淡啊!康治謙覺得自己又被刺傷了。

什麼事呢?他為什麼要來見皇甫靜?其實他也不曉得。

就是在報紙上看見皇甫集團主事者換人的新聞,知道原來皇甫靜在國內,然後想要和他見面而已。皇甫集團壓風聲壓得真緊,雖然之前業界有些耳語,不過都是一些荒唐不真實的消息,像是皇甫靜的大哥病倒拿自己女兒當籌碼之類的。

聽說這傢伙之前被自己大哥徹底擊敗,因此流放到國外,如今又因為兄長過世而回來,也許自己就是要來嘲笑他的。

「……那個,看報紙說你老哥過世了,你還好吧?沒事吧?節哀順變。」和心裡想的完全不同,康治謙說出來的是安慰和關心的言語。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,跟我說一聲就可以。」

他道。然後看見,皇甫靜一直望著他。

啊靠!不對啊!明明是要來嘲笑這傢伙的!康治謙換上奸惡的表情。

「哈哈哈!我今天追在你後面,卻比你早一步,搶先跟軟體公司簽約了,不管你是想幹嘛,已經不會影響到我公司了!」

他昂首哈哈大笑,突然間電梯一個震動,白光燈閃爍之後變暗,然後緊急照明亮起,運轉的聲音停住了。

康治謙整個人頓時僵硬。他臉色發白,回頭望住樓層數字消失的電子面板。

「好像停電了。」皇甫靜這麼說。

康治謙卻是額頭直冒汗,一瞬間全身都被冷汗浸濕。

他有幽閉空間恐懼症。

輕微的。平常坐電梯時間不長還勉強可以,開車他會打開窗戶,坐飛機他也能吃安眠藥混過去,但是被困在停電的電梯裡……真的很不行。

很不行很不行啊!康治謙瞪著雙眼,覺得呼吸十分困難,他好想大叫,好想拉扯自己頭髮,好想把電梯搥出一個洞!但是這樣會不會嚇到皇甫靜?會不會讓皇甫靜感到討厭?

靠,其實根本就是皇甫靜在整他吧!可恨可恨!好爛的大樓,好爛的電梯,可惡的皇甫靜!

他拳頭握得死緊,拼命忍耐著想要將滿腔焦躁爆發出來的衝動。沒有辦法宣洩那已達臨界點的情緒,他想讓他抓住或靠住什麼,能感覺安全就好!

張望著左右,四方的盒子裡,唯一存在的只有皇甫靜。

康治謙圓睜著兩眼。

「你……不要動。」他一臉冷汗,用很恐怖很可怕的表情,極緩慢地接近皇甫靜。道:「讓我……讓我稍微這樣。」垂首將頭輕輕放在皇甫靜肩上,他像是揪扯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那般,用力吐出強忍著的一口氣。

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,聽見呼吸聲,然後低喘著。

「冷靜一點。」

耳邊響起皇甫靜清澄的聲音,他閉上眼睛。原本只是額頭輕靠著而已,聞到皇甫靜身上乾淨的味道,他忍不住雙手悄悄伸到皇甫靜腰後交叉握住,雖然身體並沒有貼在一起,但是卻就好像環抱著皇甫靜一樣。

皇甫靜的頸脖肌膚好白,露出西裝的手腕也很白,想著這種事情,感受著懷中的體溫,他緩慢地深呼吸。

漸漸的,他焦躁不安的情緒沉澱下來。

「……你還記得我有這種症狀。」康治謙低聲說道。

「是你自己說的。」皇甫靜淡淡地道。

「——哈哈!」雖然這個節骨眼很奇怪,但康治謙就是笑出聲音了。他已經忘記為什麼會告訴皇甫靜了,好像高二升高三的時候想找皇甫靜單挑吧,公平起見,所以先把自己的弱點報告出來,雖然當時皇甫靜並沒有理他。

剛剛一直以為皇甫靜會避開,還想說自己難道要去暴力強抱一個男人,拜託對方讓他靠一下,真是太可悲了。要是平常,皇甫靜才不會讓他碰,因為皇甫靜就是一個老是無視他的殘酷傢伙啊!

他就算掏心掏肺把自己的秘密告訴這個人,這個人卻依然對他非常冷淡。

總覺得心酸酸的,他稍微收近彼此的距離當做報復。隨即立刻感覺自己簡直像個登徒子,而且吃豆腐的對象居然還是個男人,他內心萬分挫敗。

從以前就是這樣,他一直想要皇甫靜的回應,卻總是得不到。畢業後他不想斷去聯絡,所以總是會偶爾寄卡片或信件給皇甫靜,當然內容不外乎是他炫耀自己書讀得多好,拿到什麼樣的榮耀,又或者畢業後他在公司表現多棒,以後一定可以打敗皇甫靜,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。

他還會先灑大錢找可靠徵信社,查好皇甫靜讀哪所大學在哪個地方才寄出去,但是,每一次都像是石沉大海。

之後在業界遇見皇甫靜,他本來想以同學朋友的身份哈哈哈地帥氣出場,但皇甫靜卻對他像陌生人一樣,還搶走他幾筆商業合約。再之後皇甫兄弟不和,皇甫靜去了國外定居,他繼續寄出去的信,也依然就像丟進爛泥裡。

總是得不到回應,一直得不到回應,他始終跟在這個不會回頭看他的人的後面而無法放棄。到底為什麼,自己會如此在意這個人。

光是皇甫靜記得他有幽恐症,然後願意讓他這樣靠著,他就得意又開心地想要大笑。真的很莫名其妙。

這麼多年以來,他只搞清楚一件事。

那就是他之所以會老是嘲笑皇甫靜的臉,全都是因為皇甫靜長得太漂亮的緣故。每一次笑皇甫靜長得像女生,就都表示皇甫靜的美麗令他難以忽視。

汲取著皇甫靜的體溫和氣息,靠在他身上的康治謙不覺心裡柔軟起來。

「想跟你說……」你回來真是太好了。

話沒有說完整,因為機器運轉的聲音響起了。電梯裡的燈閃了兩下,電子看板的數字恢復跳動,站立的地面輕微搖晃著。康治謙正想著總算得救了,就被皇甫靜用手臂推出距離。

只見皇甫靜一手格開他,在兩人分開後,抬起美眸,道:

「想跟我說什麼?」

他問的是之前的對話。然而,失去原本擁住的纖細身體,康治謙只感到滿心可惜。無情的傢伙!連多抱一秒都不行,電梯能動之後馬上就推開他了,懊悔著剛才不管怎樣都應該用力摟住一下,剛剛在懷裡的可是皇甫靜,好難得才能這麼靠近,人類滅亡之前說不定都不會再有機會了……

靠——不對啊!

康治謙好想抱頭呻吟。

「說……說你這傢伙真是瘦巴巴!真不像男人!平常到底有沒有好好吃東西啊?我看就這樣吧,今天晚上跟我去吃一頓,讓你瞭解男人的食量和氣魄!」嗯,沒錯,就是如此。

皇甫靜只是靜靜地看著他,待電梯門一開啟,就直接越過他走出去。

又這樣!康治謙僅能跟在他身後,喊道:

「欸!喂!你還沒說要不要跟我去吃飯啊!」






☆☆☆





一步出公司大樓,就看見高中同學抱著非常大一束的紅色玫瑰花出現在他前面。皇甫靜停住腳步,免得撞上遞到自己身前來的花束。

「……什麼事?」他平淡地問。

自從他接手皇甫集團的新聞見報之後,這個名為康治謙的高中同學已經像這樣,總是用奇怪的理由連續來找他一個月了。

「哈哈哈!我今天突然想起上次在電梯裡的事,我不想欠你人情,但你又不跟我去吃飯,所以我就帶著這東西來,給你之後我們就互不相欠了。」

現在已經晚間十點,商業區的街道沒什麼人,但康治謙捧著那束玫瑰花還是非常地顯眼。

他口裡的「這東西」,指的是那一大束紅色玫瑰。皇甫靜睇著他。

「為什麼是花?」而且還是紅色的玫瑰。

似乎是很高興他有所反應,因為那表情的變化實在太明顯。只見康治謙一臉開心,道:

「我來的路上看到很多人拿啊!所以我就去買了。」

那是因為今天是七夕。皇甫靜注視著他,他的眼神閃閃發亮著,一點也不尷尬或猶疑,看來似乎是真的沒有思及什麼節日,就帶著本來就極不適當的玫瑰花來給他。

「……我不要。」皇甫靜道,然後看見男人的臉一瞬間失望地垮了下來。他覺得,康治謙應該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完全透露出真實心情。

不過,康治謙還是像個打不死的蟑螂,又道:

「那……好吧,既然你老是那麼不知好歹,我就勉為其難地改成載你回去好了,這樣我們就互不相欠了。你是加班到現在要回家吧?」

皇甫靜凝視著他。

「我有司機。」

「欸——」康治謙聞言,轉身望住停在後面的黑頭車。又是滿臉挫敗。「那……哼!再見。」終於,他再也無計可施,沒有藉口可找,放棄了。

皇甫靜越過他,走向自己的車子。在這冷清的夜裡,康治謙獨自一人捧著花在樓下,引人側目到愚蠢的程度,不知道等待他多久時間。

現在肯定在身後目送著他離開,還拿著那一大束的紅色玫瑰花。

不知為何,皇甫靜想到康治謙長年以來寄給他的信件。不論他人在何方,康治謙總是有辦法把信寄到他手中,雖然內容無聊至極,他也從未回信過,但康治謙依然不屈不撓,那樣驚人的堅持,實在到達一種可笑的地步。

皇甫靜垂下眼眸。走至黑頭車旁,他微彎腰在窗口低聲和司機說幾句話,之後車子自行駛離,他直起身,往人行道上孤獨捧著大束花朵的男人望去。

一開始,男人還會意不過來,只是疑惑地和他對看,然後大聲發問道:

「怎麼啦?發生什麼事了嗎?」

皇甫靜沒有立刻回答。捧著花的男人有些緊張地跑近,皇甫靜才啟唇道:

「我坐你的車。」

「咦?」康治謙不明白,但卻不在意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,只是一下子笑起來。「我的車停在對面。不是我愛說,你公司這裡真的很難停車!開幾張罰單繳繳就算了,車子被拖走就很麻煩。」

皇甫靜聽男人笑著抱怨,然後男人領著他,走向對面的車子。在人行道與馬路口,男人都不著痕跡地走在外側,像是在保護他一樣。

這個男人跟女士相處的時候大概都是這樣,只是沒意識到現在跟他走在一起的是男性。雖然康治謙總是嘲笑他長得像女人,但現在這個舉措並不是故意諷刺他所做的,而是非常自然的動作,皇甫靜能感覺出來。

康治謙從以前在學校就是個發光體,不論男生或者女生都很喜歡他,在女同學之間,他擁有帥氣熱情且真誠的評價,學業成績也一直相當優秀。

雖然每次在自己面前都表現得像個笨蛋。在康治謙像是紳士對待淑女那般幫他開啟車門的時候,皇甫靜抬起眼眸看著他。

「嗯?怎樣?」有點太開心的康治謙回望著他。

「……沒什麼。」他低頭坐進副駕駛座。接著就望見康治謙幫他關好門後將玫瑰花丟進後座裡,高興地繞過車頭,打開駕駛座的車門,坐到他旁邊。

康治謙人都尚未坐正,就先道:

「啊,那個安全帶的扣環有點故障,要某個角度才能扣上和解開,我幫你弄。」

說話的同時,他的手也隨即伸過來。皇甫靜看著那隻修長的手臂越過自己,然後替自己拉下安全帶扣上。

發動引擎,將車子駛上道路,康治謙還不忘解釋道:

「呃,我這台車可不是爛車,只是最近一直很忙,沒時間去修……」

他還以為男人很閒,所以才會一直來找他。還是說,因為要來找他,所以很忙?雖然在心裡這麼想著,但是研究過敵對公司資料的皇甫靜知道,康治謙將公司管理得相當不錯,雖然現在還在父親手下做事,但總有一天應該會成為皇甫集團最大的敵手。

雖然在他面前一直都像個笨蛋。

「哈哈哈!我跟你說個第一手消息,明天才會見報的,我跟新的合作廠商談成生意了,怕了吧!」

怕什麼?皇甫靜睇視著窗外飛逝的街景,沒有一句回應。康治謙總像那種滿身泥巴的小學生,喜歡向他炫耀自己跑步踢球第一名,即使他總是沒有任何感想,但康治謙依然會舉高雙手拿著獎狀來到他面前哈哈笑著。

他的個性本來就比較淡漠,只對家人特別,被兄長背叛之後,除了唯一的姪女外,他更是不再相信任何人。他不得不承認,從高中認識康治謙至今十五年整,這個被他一再冷淡以對,卻還依然百折不撓的男人確實令他印象深刻。

玫瑰花被風吹得左右晃動,後座的窗戶打開一半,那是因為男人有幽閉空間恐懼症的關係。像這種私人的秘密,男人也是自己主動告訴他的。

也許是因為這樣,對人防備心極重的他,會稍微允許這個男人的接近。

整個路程,康治謙始終一個人講得很開心。皇甫靜一點都不意外。

車子毫無猶豫地往他的住處方向前進,皇甫靜終於啟唇道:

「你知道我住在哪裡?」他從頭到尾沒說出地址。

「哈哈哈!我當然知道。」康治謙得意到不行。

他一定不曉得他這樣和跟蹤狂沒兩樣。這個男人總是做出很多事情,而卻都沒察覺那些行為所帶來的含意。

連他都還比男人自己瞭解男人所做的這些行為。皇甫靜眼睫低垂,在到達所居住的高級寓所時,他面前的光線被稍微遮住了。

康治謙因為要倒車停好位置,所以一手伸至副駕駛座椅背,半個身體則因往後看而傾向皇甫靜。

「你只要在這裡把我放下就好。」不用下車送他上樓。皇甫靜睇著他道。

康治謙一愣,好像現在才發現自己不小心使用對待女性的方式這件事。

「是、是嗎?我本來就是要放下你啊,難道你以為我要送你上去!」他有點糗窘,用粗魯的口氣掩飾,但即使光線不夠,仍可見他面頰微紅。「等一下,我幫你解開安全帶。」他就這樣一手搭著皇甫靜的椅背,一手打開扣環。

皇甫靜坐著沒動,知道男人拿著安全帶控制速度,細心地不讓快速回收的帶子會有打到他的可能。

但當男人抬起臉的時候,發現彼此原來那麼靠近,似乎因此停住動作。安全帶已經完全回收到底,男人卻沒有移開。

男人凝視他的眼神十分認真,眸色明顯轉深。皇甫靜感覺康治謙緩慢地朝自己貼近,面前的光源已經完全被掩住。

那是只要男人稍微低下臉,他就會被吻的距離。

於是,皇甫靜抬起手,擋住男人的嘴唇。

「你想做什麼?」在可以交換彼此氣息的情況之中,他平靜地問道。

「——咦?」被阻擋的康治謙好像清醒過來,表情極其驚訝。他趕忙往後移開身體,脹紅著臉,完全陷入混亂道:「呃、欸?靠!我剛是在做什麼?我倒車,然後想解安全帶而已啊,怎麼會……奇怪!」他單手摀著嘴自言自語,額頭狂冒汗,緊張得一副快要發瘋的樣子。

比他自己還要能夠理解這些事情的皇甫靜,總是接收並觀察康治謙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所有言行舉止的他,其實,早在很久以前就發現到一件事。

雖然他在這之前並沒有想要講過。

說出來好了。

皇甫靜淡淡地想著。然後,他轉首望著正煩惱抱頭的康治謙,道:

「你喜歡上我了。」從高中時他就察覺到了。要說他對這個男人有什麼感到意外的地方,大概就是男人居然到現在也還搞不清楚自身的感情,而且那個搞不清楚完全不是作假,而是當真的。

康治謙雙手捧著自己的腦袋,驚恐又錯愕地看向他。

「——欸!?」不可置信地慘叫。

「就是這樣。」也不管那個訊息給予對方多麼巨大的轟炸,皇甫靜說完,自己開門下車。

今晚過後,康治謙還會出現在他面前嗎?

留著這樣的疑問,隔天皇甫靜下班,走出公司大樓,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,捧著一束新的鮮紅色玫瑰花,一臉尷尬和不知所措地來到他的面前。










★驚嘆號





那個美麗的人被他壓在身下。

他用力地吻住對方粉紅色的嘴唇,粗魯拉下礙事的外套和長褲,等不及脫掉對方最後一件襯衫,他直接扯開扣子,埋首啃咬那頸肩白皙的肌膚。

他完全無法溫柔,只是粗暴地緊擁住對方。就像是強忍了非常非常久的一段時間,他對這個人湧出無窮無盡的慾望。

撥開對方身上僅存的一件純白襯衫,他的雙手撫上那平坦胸部的乳首,盡情揉捏和撫弄;待那柔軟又可愛的乳頭立起來之後,他低頭吸吮住,同時用舌尖纏繞舔吻。

好好疼愛過兩邊乳首,凶猛的親吻沿著清瘦的腰腹一路往下,他用手和嘴套弄吸含堅挺的性器與球囊,直到對方在他口中射出;然後,他大角度地拉開對方的雙腿,注視臀部間那個貞潔緊閉的密孔。

沒有任何遲疑,他吻住皺摺,用舌頭耐心地舔開。

直到那個地方變得柔軟,他掏出自己的性器,抵住濕潤的洞口,然後再也無法忍耐地插入至最底部。

緊絞的感覺令他一陣戰慄,自己被含住的性器官,與密穴的黏膜貼合得毫無縫隙,他傾身將雙手撐在對方漂亮的臉旁,開始緩慢地重複著頂入和拉出的動作。極度色慾的氣氛充斥著室內,他沒辦法等待對方習慣,就加重力道擺動腰部,一次又一次地深深插入。

低下身,他深吻住對方,使勁吮咬對方的舌頭,蹂躪那溫軟的口腔。手指捏弄著令他極其興奮的乳頭,他不斷地撞擊著對方的臀部,每次感覺快要高潮,他就硬是忍住,想要埋在這個纖細的身體裡永遠不要出來。

搖晃扭動自己結實的腰部,他給予對方最強烈的刺激,同時也讓自己能夠感受那絕頂的快感。

插進到不能再更深的地方,他緊壓那雙白皙的腿,一再地加快擺動的速度,直到終於在對方體內射出灼熱體液的瞬間,他也同時低吼出身下這個人的名字:

「——靜!」

猛地張開雙眼,康治謙瞪著天花板。

鬧鐘聲嗶嗶地響著,有那麼幾秒,他動都沒動,努力地分辨現實與夢境。

這裡是他的房間,他的床,然後,只有他自己一個人。

他……作了一個很激烈的春夢,和他做愛的人卻是皇甫靜。這還不是最糟糕的,在感覺到自己下體一陣濡濕的時候,他雙手蒙住臉慘烈呻吟,然後翻身跪在床鋪上,可悲又挫敗地狠搥床墊。

「我靠——」國中以後,他就再也沒夢遺過了!

死命地搥著床鋪十分鐘,若不是要上班,他真不想面對現實。將濕掉的四角內褲扔進垃圾桶裡,他穿上好看的西裝,儼然一副社會菁英的帥氣模樣。

誰也不知道他昨晚好像尿床般地弄髒內褲。

好可悲好可悲!為什麼他會夢到和那傢伙做愛?他竟然還真的興奮到射精!

一定是因為那傢伙昨晚說的話。

什麼喜歡?他才沒有喜歡!他怎麼可能會喜歡皇甫靜!

皇甫靜是男人!就算長得再美也依然還是男人!

卑鄙的皇甫靜,居然用這種招術擾亂他。簡直太無恥了啊。

是自己太久沒碰女人了嗎?由於之前工作太忙碌的關係,他已經被甩兩次了,目前單身兩個月,他又是那種不喜歡跟非情人發生關係的人,所以也沒去找伴。

開車到達公司,連著開兩個會議,他一邊聽取部門報告,還一邊回憶著前女友和前前女友的裸身,他向來喜歡膚色偏白的女人,覺得那樣很性感。難道是因為皇甫靜膚色白,所以自己錯亂了?

不可能啊,那他不就要喜歡全世界白皮膚的男男女女!

在心裡不停假設和辯駁,開完會,他回到辦公室,腦海裡浮現出昨晚夢境裡,皇甫靜只穿著一件白襯衫的裸體模樣。和之前想到前女友們片段時還能冷靜的感覺完全不同,他下腹部一陣熱燙,發硬的感覺教人難受。

再想到夢的最後,他射在皇甫靜體內,那屬於自己的液體會如何色情地流下皇甫靜應該也很細白的大腿,他就再難忍耐地進入辦公室裡附設的洗手間。

發洩一次之後,他坐在馬桶上,無比頹喪地用衛生紙擦拭自己。他竟然意淫皇甫靜,世界快點毀滅吧,最好把他也一起蒸發掉。

自己真的喜歡那傢伙嗎?康治謙好想哭,不得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。

為什麼啊!

那麼冷淡的一個人!老是不甩他,對他又那麼不好,他喜歡那傢伙哪裡啊?

喜歡那張漂亮的臉嗎?雖然皇甫靜的確長得相當好看,以男性來說甚至是太好看了,但天下美女何其多,他是神經病還是被虐狂,幹嘛要選一個冷淡又對自己不好的男人啊!

所以他究竟是喜歡皇甫靜什麼?喜歡這種感情一定要找到理由嗎?還是可以不知道為什麼就這樣愛上了?

越想越搞不懂,他索性把所有工作提早完美做好,下班時間到了,他決定直接去找皇甫靜決鬥。

就是因為要去見皇甫靜,所以他最近上班都非常勤勞。如果搞得要加班弄到很晚,那他就沒時間去找皇甫靜了。

開車來到距自家公司兩條馬路的皇甫集團,昨天停的車位被佔走了,雖然不擔心繳罰單但怕被拖吊,他只好在附近的單行道繞圈圈,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停的位置。

下車走在皇甫集團對面的人行道,有家花店,開在路口。昨天,他就是在等紅燈的時候,在這家花店買了一大束玫瑰。

沒有什麼特別原因,因為看到有人拿,因為他覺得花很漂亮,像皇甫靜一樣。

望著花店裡的花朵,康治謙想到自己因為工作太忙碌而被甩兩次,卻連續一個月不管怎樣都要擠壓出時間,只為能見到皇甫靜。

就算寄出去的信沒有回應,他也依然繼續寄;就算說的話得不到反應,他也還是不停地講。

就算前面那個人不回頭,他也始終跟在後面從未離開。

十五年了。

其實什麼理由都一樣,沒有任何理由也無所謂。這些全都不是重點。

他就是……愛上了那個美麗的人。

終於想通和承認這件事,康治謙不禁瞬間滿臉通紅。站在人行道上,他一手按著西裝褲腰,一手遮住自己低垂的臉孔,極度困擾卻又心跳不已。

「我才不要……」他認識皇甫靜十五年到今天,才好像只接近那麼一滴滴,那一滴滴還是他自己自認的,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成為戀人?他不要這種難搞又冷淡的對象啦!

在心裡萬分用力地這麼想著,重複告訴自己放棄才是最佳選擇一千遍,最後,他卻走進花店買了一束比昨晚數目正常的紅色玫瑰花。

請店員包裝得漂亮一點,他拿著那束玫瑰花,佇立在皇甫靜平常專用的特別出入通道口。

他真的好掙扎好掙扎!

愛上一個這麼冷淡又對他不好的男人,這段愛情的前途光用想的就令他心酸得淌淚,但是,康治謙還是在皇甫靜出來之後,走至他面前,同時遞上那束美麗的玫瑰。

「我要追求你。」

就從每天送一束花開始好了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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